杨信《老北京不仅仅是用来怀念的》

还是今年年初时,杨信办了一个“老舍文学作品插图北京风情画展”,很久不见的朋友们又都借机聚了一次。远远的一面大墙,祥子蹲在地上,眺望着旧北京城楼,那瞬间的眼神中,是几分萧索,也是几分无奈。看过北京人艺的话剧《骆驼祥子》的,一眼就能识得这是以于震版的祥子的舞台艺术形象为原型勾勒而出的,只不过,不了解北京底层生活的人,缺乏对老舍先生笔下的北京城、北京人的热爱,是画不出这样的京味儿的。

“老舍先生笔下的北京城,千疮百孔却人情味儿十足,只有掌握住了平民视角、悲悯情怀,才可能为老舍的作品画好插图。”杨信,是北京青年报社的美术编辑,30多年来一直坚持为老舍那些脍炙人口的文学作品绘制插图,呈现经典作品中的经典人物及经典场景,使其与原著相得益彰。

其实,《柳家大院》《断魂枪》《兔》《上任》《也是三角》是几年前杨信为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林兆华先生导演的话剧《老舍五则》画的。杨信说,以前读老舍先生的东西,就觉得他的文字特别有画面感,每一个人物的表情、每一个环境的安排仿佛就是为了让你一笔一笔画出来。比如《柳家大院》中四条腿的破炉子、捞米饭用的笼屉、给洋人做花匠的老王、做石匠的儿子、给嫂子使坏的小姑子……老舍先生是一个多么有生活积淀,多么有观察力,多么与老北京水乳交融的作家呀,你在为他的作品插图时,不得不感佩他是多热爱咱北京城,他是多懂得老北京人的那些个风俗习惯。

2014年杨信开始为《骆驼祥子》画插画,闷热的天儿祥子趴在井窝子喝水、刘四爷过寿、虎妞与祥子的新婚……过去看电影、电视剧和话剧,似乎都没有留意过相关的场景设计与摆设,自己要画出这些场景时,才知道都需要原汁原味地呈现。过去所画的那些大前门外的老字号、天桥那些卖艺耍把式的、南城宣武的那些个会馆,虽然都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但这一次,他还是找来了许多过去的老照片,去看了一些老的纪录片,找找感觉,才开始画插画。

很少有杨信这样偏爱普通人物和市井生活的。北京的胡同,南城的会馆,对一般人来说也许不过是古老建筑而已,但对杨信而言却是剪不断的脐带。杨信家住在东城分司厅胡同,一住40年。分司厅胡同东起安定门内大街,西止北锣鼓巷,如今属于历史文化保护街区,常有中外游人光顾。过去则是孩子们的天地。9岁时开始学习画画儿,过去成天爬城墙、糊屁帘儿(风筝)、逮蛐蛐、粘蜻蜓、扇三角(用纸烟盒叠三角做游戏)、捞鱼虫的胡同半大小子们变了,开始步行去几里外的美术馆看展览,一起到王府井临摹大海报上的海军战士。上个世纪70年代,傍晚的北京站总会聚集一拨儿画素描的孩子,他们的年龄从十三四岁至十八九岁不等,大多是来自东城少年宫、西城少年宫、宣武少年宫绘画班的中学生,杨信就是其中的一个。

这些年杨信从事京味艺术的创作,已陆续出版了《捧读胡同儿》《京城老行当》《大前门外》《什刹海——老北京怀旧图景》《老北京深度之旅——什刹海》等图书。但留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他那本《大前门外》。他一直关注大前门外的那些老字号,他甚至觉得以大栅栏的老字号、老铺子为代表的传统商业文化和以天桥为代表的老北京民俗文化,再加上以琉璃厂为代表的士文化、以各地会馆名人故居为代表的宣南文化、多种多样的坛庙文化,共同构成了老北京的灵魂。

比如他画同仁堂,讲的是它的行善积德——北京城原来都是明沟,到晚上没有灯,路人一不留神都会掉沟里,同仁堂就在有沟的地方放灯笼,照亮道路的同时也给自己的字号做了宣传。比如瑞蚨祥,店大却不欺客,一进门,先给您上碗茶,伙计给您递上烟,打算买什么,伙计也会拿过来让您先看,走的时候会包好送出门。张一元,在茶庄门口每天中午都招一帮人听评书,拉洋车的累了就在门口歇歇脚儿,顺便听听评书。大栅栏的老字号都是前店后厂,店里卖的是自己作坊里的东西,自己都是能干的手艺人,靠着自己的一针一线靠着自己的人情练达才成功,虽然各有各的招儿,却都不是损人利己的招。就在这些老字号云集的地方,却也有人开了一家西餐馆,人们坐在这里看得到内联升柜台上摆着的千层底儿,听得到同仁堂的捣药声儿,当然也能闻到全聚德飘来的烤鸭味儿……杨信说,画一画这些曾经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情,才真正过瘾。

杨信喜欢通过自己的画作和自己给这些画配的简短的文字讲故事讲道理。老北京不仅仅是用来怀念用来怀旧的,杨信觉得通过自己的笔墨可以让更多的人爱上北京,或者找到北京那些真正可以让你沉浸其中的地方。

来源: 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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